04
“公主这身衣裳真好看,听说织造局提前三个月就让绣娘开始准备了。紧赶慢赶终于赶上除夕宫宴,也就九公主配得上这身华服了。”永娘赞叹地抚过袖口处一只金线绣成的雀鸟,抬头见小枫一脸心事重重地发着呆。
永娘暗叹一声,劝慰道:“公主可是还在担心世子?”
说到李承鄞,小枫整个人都生动起来,愤愤不平抱怨:“母后太过分了,李承鄞病还没好,就罚他跪了一日,害得他病更重了,还不准我去看他。”小枫气鼓鼓地唰一下站起来,焦躁地来回走动,喋喋不休,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药,病好了没有,是不是气我不去看他?”
“我的公主诶”,永娘拉住小枫,“皇后娘娘不准您见他,自然是有道理的。这位世子可不是简单的人,未必是良配啊。”
小枫心头一动,“永娘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永娘慌张地跪下,叩头,“婢子死罪,婢子多嘴了。”
“起来”,小枫一把把人扶起,不依不饶问:“快说,到底怎么回事?你不说,我就直接去问母后。”
永娘无奈,“这些天朝堂上闹得厉害,忠王世子用佛像私铸铜钱一事被揭发,太子主张严惩世子李酽,二皇子当然不肯,尽全力保他,两派争得连后宫都晓得了。”
“大哥和二哥斗,这又和李承鄞有什么关系?”小枫不明白。
“据说”,永娘刻意压低声音,“这件案子一开始就是世子发现的,后来皇上还让世子和五皇子一起去查此案。结果查到李酽铸造铜钱的作坊和各部被贪墨的账目,证据确凿,陛下大发雷霆,把李酽下狱。”
小枫没想到这件事还和五哥有关,五皇子是高贵妃的儿子,母族是朝中如日中天的高家。
一件铜钱案,前后涉及三位皇子,若说里面没有猫腻,不是储位之争,谁信?
可是,李承鄞为何涉及其中?
“不行”,小枫觉得一阵心慌,“夺嫡何等凶险,李承鄞牵涉在里面太危险了,我要出宫,我要去见他。”
说着,小枫就翻出藏在床底柜子里的男装,想要乔装混出宫。
永娘急急忙忙拉住,“我的公主啊,皇后娘娘最近盯您盯得那么严,若是让她发现您擅自出宫,必会怪罪世子。您不在乎,可折腾世子的手段多得是啊。”
小枫顿住脚步,不得不承认永娘说得在理,“那我什么都不能做了?只能干等着?”
“公主,不久就是除夕宫宴。按理,世子也在受邀之列,介时您再偷偷与他私下说话,不是更妥当嘛。”永娘现在只希望小枫不要明着忤逆皇后,先安抚下她再说。
小枫眼珠转了转,狡黠地笑道,“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05
李承鄞不动声色地闭着眼睛,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。
一只手探入他的衣襟,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。
意识到这点,李承鄞不再坐以待毙,出手如电地钳住女人的手腕,死死握住,“你是谁?”
“啊——”
女人刚准备尖叫,就被李承鄞捂住嘴巴,他目光如刀,寒声道:“噤声!你若敢叫,我立时让你命丧黄泉,明白吗?”
女人吓坏了,惨白一张脸,泫然欲泣地望着他,连连点头。
李承鄞见面前的女人衣衫凌乱,面色绯红。自己也是衣冠不整,两人躺在一张软榻上。这种情形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女人很聪明,同样明白了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。惊惧之下,开口却甚有条理,“我……我叫赵瑟瑟,是……辅国将军之女。方才宴席上不慎被污了衣裙,便跟着一个宫女来换衣裳,没想到一进屋,我便昏迷过去。”
李承鄞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,但很快,常年的警觉让他迅速冷静下来,回想起前因后果来。
今夜他入宫饮宴,不过喝了三杯水酒就意识不清。显然,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。
幕后之人设局让他和赵瑟瑟发生关系,而且能对宫中的饮食做手脚。在宫中只有三人有此能力,皇上,皇后和高贵妃。
皇上不必用此手段,而高贵妃代表着高家。他如今正帮着高家所出的五皇子与二皇子及太子斗,这么关键的时刻,高家不会节外生枝。
所以,唯一的可能只有皇后了。
皇后不满他和小枫的关系已久,此举一来可以破坏他和小枫的感情。二来,他一介外臣,和后宫女子出了丑事,陛下定然不会轻饶他。三来,赵瑟瑟是赵家独女,赵家有意将她嫁给二皇子。坏了赵瑟瑟的名节,二皇子又岂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赵家的投诚?
所有的思量都在电光火石间考虑清楚,李承鄞起身,四肢突然酸软,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。
“嗯——”
赵瑟瑟脸色通红,羞愤欲死地捂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呻吟声。可她的身子却难耐地在床上扭动,不知不觉地挨蹭上李承鄞。
李承鄞咬牙,皇后为了以防万一,给赵瑟瑟下的是催情的药,给他下的竟然是软筋散一类的药物。
“我好热——”
赵瑟瑟脱得只剩亵衣,神智已然昏沉,仅剩本能驱使。
李承鄞解开腰间玉带,从暗扣处取出一片薄刃,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割上掌心,尖锐的刺痛让李承鄞找回了些气力。
他一个手刀,把赵瑟瑟劈晕,然后没有半刻停留地跑出这座偏殿。
不出所料,殿外一个人都没有。
李承鄞踉跄地走了一盏茶,才有禁卫值守的身影。他小心避开岗哨,不敢回去宴席上,生怕皇后派人等在那儿。也不敢贸然出宫,此地离宫门尚远,若是半路他没撑住昏迷过去,一样是前途莫测。
当务之急,是找处安全的地方藏身,等迷药的效力过去再谈其他。
心中计较已定,李承鄞向着小枫的住所潜行而去。
小枫是皇后养女,皇后对小枫看管的很紧,小枫至今仍是住在皇后宫中。
尽管如此,因着皇后的寝宫占地极广,偏殿甚多,只要落下院门,些微的动静都是惊动不了对方的。
因此,李承鄞才敢去小枫处藏身。
所谓灯下黑,最是意想不到。
只是李承鄞想得再好,耐不住时运不济。
李承鄞一踏入殿门,就知道小枫还未回来。
殿内黑漆漆的,没有主人在,宫人们不敢点灯。
或许是此处布满的小枫的气息带来的安全感,李承鄞紧绷的神经一松,眼前发黑,瞬间就站不住了。
“咚——”
他滑倒在地,依靠着殿门前的红色立柱喘息。
受伤的手被草草用一条撕裂的锦缎裹住,防止滴落的血,暴露出他的行踪。
“李承鄞,你还真能跑。”一道女声打破了寂静,李承鄞心漏跳一拍,似沉入无底的深渊。面前之人,赫然是容霜。
“容霜姑姑不在皇后跟前伺候,怎么来了这里?”李承鄞强作镇定,扯开一个温润的微笑,显得无害极了。
容霜不接话茬,一步一步走近李承鄞,居高临下地俯视他,“我做什么不必向你交代,只是李承鄞,你手伸得太长了。在这上京城中,知道太多的人,往往活不长久。”
李承鄞一手撑地,借力站了起来,他背靠殿柱,明眼人一看就是强弩之末,偏偏眉目俨然,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,让人不敢轻举妄动。
“我李承鄞的命,你有本事尽可拿去。只是若是让高相知晓太子府上的绪娘之事,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。”
容霜有瞬间的慌乱,皇后设计让太子临幸了绪娘,并有了身孕。实则绪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后娘家侄子的孩子。皇后的用意在于控制太子,此事一旦让高相得知,必然会对皇后心存芥蒂。最关键的是,以高相的老谋深算,肯定会发现皇后并非真心扶持高家所出的五皇子,她真正属意的是太子即位。
电光火石间,容霜明了了李承鄞的打算。他故意透露自己知晓绪娘之事,就是想让他们投鼠忌器,不敢再算计他。
可就此放过李承鄞,容霜又有些不甘心。
她心中一时没了章法,便决定先把人拿下,等回禀皇后再行处置。
李承鄞一直关注着容霜的表情,见她面色从惊骇到慌乱,再到狠厉,就明白她心中有了主意,暗自防备她动手。
果不其然,容霜出手如电,一掌对准他的胸口袭来。李承鄞抬手格挡,将她手挥开。可他不曾料到,这位皇后的心腹宫女深藏不漏,武功惊人。
他虽架住了她的攻势,可手上一沉,仅剩不多的体力竟比不上这位弱质女流。
“你……”李承鄞惊疑不定地看她,容霜反应极快,趁他迟疑,一指点中他的穴道,李承鄞立时动弹不得。
06
皇后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宫中,遣散了宫人,就开始在殿内大发雷霆。
守在殿门外的宫人们噤若寒蝉,见容霜示意他们退下,都是一脸得救的表情,匆匆离开。
容霜进殿,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,视若无睹地回禀道:“娘娘,药已经下在公主的茶水里,想来再过半月就能见效了。”
“还是你办事让人放心,”皇后撒完气,稍稍冷静下来,“今天本来想一并解决了李承鄞和赵瑟瑟,没想到事情出了岔子,他们两个没事。反倒是本宫落得个治宫不严的罪责,被皇上当着众人的面数落,让高如意那个贱人看了一场好戏。”
容霜当然知道皇后的算计没成,此刻将遇到李承鄞的事情细细说了。皇后立马作色道:“他在哪里?”
“请娘娘赎罪,婢子一时找不到安全的地方,只能将人放到寝殿的外间,冒犯了娘娘,请赐婢子死罪。”
容霜跪下请罪,外间通常是给值夜的奴婢休息的地方,为了以防主子晚上有事唤人,无人伺候。故而,说是外间,实则和内殿仅隔了一道屏风,里面稍有动静,外面就能听见。
皇后被气急了,顾不上追究小节,让容霜起来,就去找李承鄞算账。
李承鄞正躺在外间的榻上,双手手腕被分开束缚住。束缚他的不过是两条布带,放在往日,稍稍用力就能撕扯开。奈何此时,李承鄞身上的药力已发挥到最强,莫说扯开布条,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。
于是,皇后走进后,看见的就是一副堪称香艳的场景。
李承鄞束发的金冠早已在挣扎打斗中脱落,一头墨发散开,肆意蜿蜒在床榻上。额角的冷汗淌过脸颊和高挺的鼻梁,滚入紧抿的薄唇。脆弱的喉结暴露在外,颤颤巍巍地上下滚动。身上的衣衫虽说未少一件,可挣开的领口袒露出常年不见天光的白皙肌肤。玄色的外袍更衬得肌肤几近莹白,皇后的指尖颤动,似乎回想起触手的腻滑之感。
皇后觉得口干舌燥,不自觉吞咽两下,反觉更加干渴。眼神定定落在李承鄞身上,一动不动。
李承鄞眼神一暗,他是多知情识趣的人啊。瞬间就看懂了皇后不曾诉诸于外的隐秘心思。
转念间,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顺水推舟,“皇后娘娘若想要我,尽可直言,何必强取豪夺?还是说,娘娘就喜欢用强?”李承鄞笑得意味深长,费劲地抬起被缚的手腕,紧握成拳的纤长五指暧昧地张开,让人直想肆意把玩。双目对视下,犀利如刀的眼锋悉数化成了绕指柔,眼波转动间,潋滟了万般柔情,令人生出摧折的欲望。想让这双眼睛盈满泪光,想必会更加美丽。
“你先退下”
皇后挥退容霜,不出所料地入毂。
李承鄞再不发一言,堪称顺从地任身上之人为所欲为。
衣衫层层褪尽,裸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栗了一下,“是冷吗?”皇后问。
“是啊,很冷。”李承鄞答。
“一会儿就不冷了”,皇后的手像蛇一样在李承鄞身上四处游走,他觉得恶心,开始大口喘息以压抑几欲脱口而出的厉喝。
突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,“嗯——”,要害被制,李承鄞吞下滑到嘴边的呻吟。可他眼角泛红,双腿止不住顶动,一副情动之态,无声鼓舞了皇后。
皇后急切地加快动作,几近粗暴地在李承鄞的身上留下各种暧昧的痕迹。
李承鄞偏开头,双目微阖,庆幸起自己浑身无力,至少不必主动施为。
欲望的潮水灭顶而来,一时间,李承鄞不自觉忆起那日跳水救人的场面,同样濒临死亡的窒息感,却是不同的心境。
李承鄞眼前发黑,放任自己陷入昏沉中。